这样的情形让曲丹黛有一种预感,陆星源未必就救不回来,只是这样什么都不做下去,待到断断续续的灵气被完全填满,经脉彻底堵塞,那他就真的要成为一个废人了。
只是就算能救,那也不是曲丹黛能做到的事情。
她虽然自问是个不坏的人,却也没有善良到看见了陆星源还能救,不冲上去帮助他就受不了的地步,说到底她虽然可怜他又觉得可惜他,但他们完全算是陌生人。
所以第一次见面时候,她看着他踉踉跄跄的扶着墙壁,满身伤痕沉默离开的背影,虽然心里觉得有些不大好受,却并没有做什么。
而第二次见到他的时候,他蜷缩在一个没有人居住的院落里,那里恰好是她负责清扫的院落。
当曲丹黛扫到角落的时候,他从无数枯黄的落叶堆中被扫了出来——那时候她才知道,他已经几天都没有吃饭了。
没有了灵力流转,本来早就应该辟谷的陆星源再一次感觉到了久违而又难熬的饥饿,他那时面无血色,几乎饿得奄奄一息。
曲丹黛握着树枝做成的扫帚,有那么一瞬间惊慌失措的担心他是不是已经死了。她惊惧的用手里的扫帚戳了戳他,发现他无意识的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呢喃,这才鼓起勇气蹲下去试着将他拍醒,“——你还好吗?”
她担忧的看着他睁开了眼睛,终于松了一口气。
——曲丹黛虽然没有善良到凡事都往身上抗的地步,但也没有冷漠到可以看着一个人饿死。
她虽然帮不了他经脉堵塞的问题,但却还是愿意给他几个馒头的。
只是陆星源冷漠的看着她,颇有几分不受嗟来之食的傲气。只是他这么些年都地位尴尬,饱受嘲讽和排斥,与其说是傲气,倒不如说是郁气和戾气,浑身戒备,满身是刺。
曲丹黛觉得如果他还有力气,肯定会站起来离开,但是他饿的全身无力,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而且好几天都没有喝水,嘴唇都干裂了开来。
她觉得他像是那种防备人类的流浪野猫,便根据喂养流浪猫的经验,从随身带着的水壶里倒了一些水,又把自己准备中午吃的两个馒头拿了一个,放在水壶盖上,轻轻放在了他面前。曲丹黛原本想一语不发的转身离开,但还是没忍住于心不忍的劝了一句,“吃吧。”
陆星源盯着她盯了一会儿,终于慢慢垂下了冷漠的眼睛,只是他努力的想要伸出手去,他的手臂艰辛的挪动了许久,都没能成功的伸出去,曲丹黛看不清他的表情是怎样,只是这样狼狈的动作让她看着也觉得很不好受,原本的天之骄子沦落到这个地步,怎么会不可怜呢?她最后看不下去,端起那杯水,动作柔和的一点一点浸湿了他的嘴唇,一滴一滴送入他的唇间,然后帮他将馒头撕碎,喂到他的嘴边。
陆星源一直躺在地上无法动弹,凌乱的长发遮住了他的面容,曲丹黛看不见他的表情,也不想去看他的表情,她垂着眼眸,看着他低着头,默默从她手里咬过馒头,然后连咀嚼都很吃力的慢慢咽下去。
但是第二天,他就从那个地方消失了。
他大概恢复了一些体力了吧。曲丹黛只好往好的方面去想。
那天她还特意带了许多食物过来,最后迟疑了一下,还是放了一些放在了那里。
而这一次,是第三次。
他不仅虚弱,还受了伤,情况比前两次更加糟糕,几乎站都站不起来。曲丹黛朝着巷子内慢慢走过去的时候,陆星源又自己尝试了半天,好不容易撑着墙壁爬了起来,一个趔趄,就要往前倒去。
好在曲丹黛连忙小跑上去,一把接住了他。
她皱着眉头有些焦急的低低问他:“你还好吧?”
陆星源好像听出了她的声音,他抬头望了她一眼,然后身子一沉,闭上眼睛晕了过去。
曲丹黛顿时傻了眼。
她四处张望了一会儿想看看有没有人能帮帮她,可是平常经常有人经过的地方,现在也不知道怎么的,一个人也没有。总不能把他扔在这,曲丹黛没办法了,她连拉带扯的将陆星源搀了起来,半抱半拽,半拖半架,在路上折腾了许久,终于把他背了回去。
她满头大汗的将他放在自己的榻上,看着他肮脏褴褛的破旧衣物,默默的心痛了一下自己干净的床铺。只是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都把人带回来了,只好照顾到底了。曲丹黛叹了口气,转头出去为他准备稀饭,免得他醒来之后感觉饥饿,除此之外,还要烧水给他擦拭身体,准备伤药给他包扎,给他换一身干净的衣服。
于是陆星源睁开眼睛的时候,第一眼看见的,就是曲丹黛清秀的面容,他脑子有些晕晕乎乎的,看着她露出一个惊喜的笑容,却听不懂她说了什么——“你醒啦?”
过了好半晌,陆星源才反应过来,他下意识的就要坐起来,惹得曲丹黛惊叫一声,随着那声惊叫,他感觉一只手紧张的按在了自己的腹部之上。
“别动!我在给你擦药啊。”
察觉到下意识按住的地方有点尴尬,曲丹黛很快就把手收了回来,“继续躺一下。”
陆星源昏昏沉沉的,虽然已经睁开了眼睛,却还没有清醒过来,因此他顿了一下,迷迷糊糊的听从了她的话,重新躺了下去。
只是他躺着躺着,理智终于慢慢的回笼了。
等到曲丹黛忙活了许久,终于直起身子来的时候,陆星源的脸上已经完全没有了之前的那种茫然,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浑身笼罩着一种哀莫大于心死的沉寂。
曲丹黛和他对视了一会儿,才突然意识到眼前的这个少年,若是放在后世,不过只是个半大的孩子。
他十四岁开始为了扩展经脉被门主灌下许多天材地宝,结果导致经脉堵塞,至今已经两年,这么一算,他今年不过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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