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绾罗帯同心?甚人踏破绣裙?蝉鬓因何乱?金钗为甚分?红妆泣泪忆何人?”
听到动静时她缓缓仰头,眯着眼,看到褒毓的淡眉凤眼、风情万千,映亮了牢房的幽暗。褒姒猛地弹起来,身子在霞光里打颤,哭着拜倒:
“小姐,小姐千金之躯,不该到这污浊之地来啊……”
褒毓慢慢蹲下,面色一如既往覆了寒雾,从竹篮里拿出饭菜往地上放,声音苍白得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别哭了,赶快吃饭。”
光影如霜,映出褒姒脸上晦涩、灰白,她泪流如雨:“小姐,我没通奸,我根本不认得那人。我要找到父母,我不想死,求你救救我啊……”
褒毓总是将勃发的青春禁锢于冷漠、坚固的面具之下,行动敏捷言语短促:
“别人说你是你就是!咯咯咯咯……”发出一串冷笑。
痛楚、伤感、绝望、颓丧……要想活命,必得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褒姒紧紧攥住她手,颤声哭道:“如此冤死,奴婢实在不甘。小姐啊,求你救救奴婢,以后,奴婢凡事单听小姐的……”
“单听我的?”褒毓乌瞳折射出一抹得意,渐转细碎雪光:“她这手段,未免太过阴狠!”
褒姒如溺水人抓到漂浮的椽木,声低而颤:“小姐,你难道知晓……”忙惴惴住口。
褒毓将纤指覆在褒姒手上,眸中寒气逼人:“褒府人一言一行,没人能瞒住我。”说着,向后一甩长发:“我去大娘那儿求情,本想她饶你一命,不料全然无效!哼!这些人,满口的仁义道德,实则各个鼠辈!”
褒姒心中闷痛,哭得颤栗:“褒姒未知父母下落,纵死不甘。小姐若救了奴婢,奴婢必然知恩图报……”
静谧的光影顺着窗缝投射在地面,窗外阳光明媚,窗内阴暗沉寂。
褒毓的一翦褐瞳在阴暗光影里流转出希冀:“你果真知恩图报,不会反悔?”
褒姒跪地叩头、哭道:“绝不反悔,甘为小姐役使。”
她哪里会缺使唤人了?身边人皆会身价倍增。褒毓却流出不可思议的欣慰,点头道:“若要大娘饶你,需得二哥哥出面。”
褒姒悲酸、伤感,嗓音沙哑:
“二少主赶赴镐京听旨,乃为抗震救灾。他对这等事是何心态,终究琢磨不透。”话里浸透悲怨、凄凉、伤感,还有对世态炎凉的了然。
清淡光影在那一袭栖红锦衣上洒下斑驳痕迹,褒毓面色沉凝,取下凤头银簪递给褒姒:
“这个可以试毒。你在这里,一定要小心别人加害!我去追二哥哥回来。”
褒姒因着希冀,苍白的脸上焕发出些许光彩:“小姐,山高路险,这如何使得?褒姒真是罪人!”
她说完这话,却见褒毓已经轻捷地飘出门外。墙头红粉,春在灿花。褒毓的妙曼身影浸
泡在阳光的影子里,莲步翩跹,走得足不沾尘。栖红锦缎裙摇曳生姿,带着几分盎然。
夕阳无语下苍山。
残月乱鸦,岸草平沙。秦岭山脉被夜雾袅绕着,像个蓄谋已久的阴谋。
无数盏灯笼在山中密林深处亮起,远望如同坟茔里的簇簇鬼火。山林树木丛生,高峰横插云中,松峦历历,依稀攀岩附壁。猫头鹰立于灌木深处,叫得凄厉。
褒洪德一行人在山道上慢了下来。马叫嘶嘶,或弹弹蹄子打着响鼻。
褒洪德浓黑的剑眉炯炯的双目,少许的倦意遮挡不住逼人的英气,回头招呼众人:
“山深林密,恐有强盗、山贼出没,大家小心了!”
冷月高挂林梢,一阵阴风,灯火明灭处几片叶落,宿鸟惊飞。
忽闻风中传来一阵冷笑,众人四下寻找,纷扰一阵,却哪里有人的影子?
大队人马慢慢穿越羊肠小道,进入一片比较平坦的松林。
晚云如髻,松间蝉啼。一护卫看着四周密林,目露畏怯声音发抖:“刚才……难道是鬼?”
“鬼由心生,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褒洪德襟怀坦荡,无所畏惧,扭头厉斥。他话音未落处,胯下的枣红马发出一声凄惨嘶鸣,噗通跪在地上,仰头长嘶数声。
月光笼着树影,明明灭灭。马的左前蹄被一短刀横切,鲜血直往外淌,洇湿了那片草地。褒洪德心下大骇,忽闻冷风潇潇迎面而来,急从马背上纵身一跃,避开那股冷风,拔剑而起,大鹏般迎向扑来的一团白影。
白影身形敏捷,气势汹汹,力拔山兮气盖世。旋即,又有数道白影手执雪寒利刃嘶喊着冲至,数柄凌霜长锋联袂成扇形屏障,将褒洪德等人包围起来,
夜凉明月生南浦,梦里彩云无觅处!
3:
众护卫亮剑拉开阵势,见白衣人各个白巾蒙面,露出的眼睛闪着狼一般的光。
“白狼!”褒洪德瞳孔陡然一缩,眸中萧杀寒气顿生:“犬戎奸细,杀啊!”一个白鹤冲天飞掠而起,高举青铜剑,猛刺向领头一狼。
白狼与褒洪德一众展开混战,招招都是致命的打法。剑气嚯嚯,如汪洋大海起春雷,万仞山前响霹雳;刀枪灼灼,如三冬雪光耀人眼,九月秋霜铺满地。
褒洪德心系抗震救灾,料已骑虎难下,不得不拚。他手中宝剑一抖,寒光电掣,在四面八方罩起银色影子,剑光掩护之下,招招向白狼抢攻。
白狼各守一方,刀形变化无常,几名高手各恃独门武功,既自成重量级山头难以突破,又相互援助,将褒洪德等人围在中间不能逃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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