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宋欢喜进七楼的办公室交了那份红酒策划书，低眉顺眼的模样倒显得乖觉懂事，台长手指反扣过来敲在那份策划方案上，却并没有开口放行。宋欢喜只能垂着手在一旁立着，看着台长端起保温杯喝了一口，目光灼灼地看着她。“董台，还有什么吩咐吗，要是没事我就先出去了。”“欢喜，你来台里实习也有一段时间了，关于你的表现大家都有目共睹。可是在人际关系处理上，有些话不用我多说。你是个很聪明的姑娘，针对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接触方法，方法得当了，自然会少一个敌人，多一个朋友。”台长是一位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说话的语速极慢但却很有魄力。宋欢喜明白，方才杜红交了策划书出来，与自己擦肩而过时的一声冷哼还萦绕在耳边。她揉了揉太阳穴，听着台长也的教诲，点了点头说道：“董台，我明白，我一定不会给台里添麻烦的。”“你毕竟还年轻，我的话回去你多琢磨琢磨。有些话，要用耳朵听，但有些话，要用心听。”台长抬手一挥，拿起她的那份策划书认真地看着，说：“出去吧。”不是冤家不聚头，宋欢喜下楼的时候又在电梯门口遇着杜红，饶是平时这样的情况，宋欢喜会转身去爬楼梯间当减肥，也不愿和杜红呆在小小的电梯间里面面相觑。等她踏进电梯的时候，杜红的余光一直锁在她身上上下打量。其实宋欢喜和杜红结梁子，也归功于陈煦，若不是陈煦当初特意要求宋欢喜来采访自己，顶替了杜红的位置，杜红也不会从一开始就处处争对宋欢喜。宋欢喜并不知道这里面的缘由，杜红也只觉得是宋欢喜以色事人，仗着年轻漂亮来力求上位。电梯门刚一合上，宋欢喜就开口说道：“红姐，你脚上这双鞋真好看。”杜红一愣，不知道宋欢喜是什么用意，但被人夸赞毕竟会让人愉悦，脸色也变得和缓多了，颇有礼貌地说道：“谢谢。”“红姐，我年轻不懂事，刚来台里如果有得罪之处，希望红姐作为前辈能多指点几句。”电梯的层数递减，宋欢喜拿捏好时间和语速，说完这一句时刚好到了层数开了门。杜红还没反应出来，宋欢喜已经踏了出去，转过头说道：“红姐大人有大量，一定不会再同我计较。我还有节目赶着要录，先走了。”杜红还没有反应过来，宋欢喜已经在她的视线范围内消失，杜红微张的嘴冷了半晌都没有合上。等弄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的时候，她拍了拍头，突然觉得和一个小丫头折腾好没意思。低头看了一眼刚买的新鞋，嘟囔了一句：“眼神倒挺好，跟我一样挺有眼光的。”宋欢喜录完节目以后出来，就看到同组的小高对她招了招手，她刚走过去，小高就嘟了下嘴说：“外面保安说，有人在门口等了你半天。”“我这进台里都不到半天呢，等我那么久，我怎么没看着？”宋欢喜调笑地推了小高一把，看着她本来东倒西歪地坐着，这么一推险些从凳子上滑下来。乐的众人都哄堂大笑，小高趴着桌子坐直了以后，咋咋呼呼地叫嚷着：“看这只白眼狼，大家以后可别帮她接电话啦，下次再找就说查无此人。”宋欢喜本来以为外面等着的人是陈煦，被他吵吵嚷嚷了好几天，今天终于到了登门拜访的时日。但约好的时间是下午五点，现在不过才三点过，宋欢喜觉得陈煦最近越发得嚣张，再不训训他就有向大野狼发展的趋势。阳光下，那个娇弱的身影打着一把蕾丝边的遮阳伞，白衣飘飘的模样像是所有言情剧里的柔弱女主。宋欢喜下着台阶，看着莫默因为见着自己而露出的一脸喜色，她轻叹了一口气走到莫默面前。“等了很久？”小高说电话是在自己进录音棚五分钟后打来的，录制节目需要一个小时，这个傻妞一定撑着伞在这烈日下晒了良久。莫默乖觉地摇了摇头，将伞举高一些遮住宋欢喜，另一只手亲昵地挽着她的胳膊，语气中带着些雀跃地说：“这附近有个小公园，我们去那坐坐吧。欢喜，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宋欢喜买了两杯可乐，递给莫默的时候，看着她眯着眼弯成一道弧，甜甜地说：“谢谢。”这种跟之前判若两人的感觉，却并没有让宋欢喜放下心来，她插上吸管喝了一口，沉下声音问道：“你和那个男人还有联系？”莫默微楞，偏过头认真地看着宋欢喜，唇角向上挑起，那两个讨人喜爱的酒窝又浮了出来。莫默点了点头，看着宋欢喜冷峻的神色后，用自己的手握着宋欢喜的手，极其认真地说道：“他说，他从上半年开始就在和那个女人闹离婚。最多再过三个月，他就可以脱离那个家。”“莫默……”宋欢喜很头疼，对于这个丫头她真的无从下手。“欢喜，我是来和你分享这个消息的。我总是让你担心，总是让你帮我，可是现在我真的长大了，我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他和他老婆离婚，那么我们之间的阻碍就都没有了。我不介意他比我大，不介意他的过去，我只需要一个人宠我，爱我，护我。”宋欢喜不知该如何反驳，她也不知道真正的爱情是什么。一个宠你，爱你，护你的人，遇到了有多么难，而这个人又真的会宠你一世，爱你一生吗？直到坐到陈煦车上时，宋欢喜依旧在思考这个问题，她眼眸一垂忽然看到丢在前面的那张信封，宋欢喜打开一看，那封碍眼的请帖又映入眼帘。宋欢喜耐下性子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最终目光定格在那两个并排在一起的名字，乔贞、赵永城。想到父亲和乔贞，宋欢喜觉得，爱情就是一场骗了自己，再去骗别人的游戏。陈煦从宋欢喜上车的时候就在偷偷打量她的情绪，看她发现那封请帖后紧紧捏在手中发呆的模样。陈煦停了车，倾过身去为她解开安全带，顺手抽走那请帖丢到后座上，走到另一边帮宋欢喜开了车门。陈煦家在一个老旧的居民区，停车场在小区的另一头，要绕几栋居民楼才能到达目的地。宋欢喜换了一套得体的纯色连衣裙，选了一双最为中规中矩的高跟鞋，饶是这样，这一路上也吸引了无数目光。“小煦啊，带女朋友回家了？好样的！”不知道从哪个楼里走出来的大叔，会突然拍拍陈煦的后背，赞赏的神色打量着宋欢喜。“小煦啊，家里有客人？你妈早上七点就跑出去买菜啦！”明明手里提着个菜篮子向相反方向走过去的阿姨，会突然回过头冲着他们俩就咧开嘴乐呵呵的笑着。“小煦啊，这姑娘长得可真水灵啊！”“小煦啊……”“小煦啊……”宋欢喜有些受不了，这么一路上跟领导南巡一样的走下来，上到八十岁下到八岁的人都能认识陈煦。“你是不是被人在大门口贴了通缉令了，个个都认识你。”陈煦也有些尴尬，脸颊微红，万般无奈地看着宋欢喜，加快脚下的步子，边走边说：“不瞒你说，这堆叫我的人里，我能喊出名儿的人不超过五个。”看着宋欢喜迷茫的样子，陈煦拉过她凑在她耳边低声说道：“待会，你见了我妈就知道了。这院里，就没有我妈不认识的人。”宋欢喜并不是没有猜想过陈煦的母亲会是什么样职业的女性，但等到真正见到，她觉得自己遗漏了这一种岗位，标准的家庭主妇。陈煦刚把宋欢喜领回家，她还未开口说话，年过四十的女人了脸上居然还能泛起红晕，摆着手说请坐请坐，另一边狠狠地掐了儿子一把。“到了楼下给我响三声电话打个暗号，昨儿才说好的，你都忘到爪哇国去了？”陈妈妈虽然刻意压低了声音，却还是被宋欢喜听了进去。“这都到楼下了，还打啥暗号，哪用费那么多功夫。”“P，我还特意让你爸给买了彩带呢，都让你小子给我搅合了。”陈妈妈那边还凶神恶煞地瞪着自己儿子，那边转个身儿就换上了一张慈母的面孔，对着陈煦说道：“快去给小姑娘倒杯喝的，白水百事雪碧冰红茶，看爱喝哪个？”宋欢喜瞄了一眼放在墙角的那一排排各种品牌的饮料，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将惊讶转为受宠若惊的神态，对着陈妈妈微笑道：“阿姨，您不用管我，有陈煦在这就行。我这一来，给您添麻烦了。”“妈，为啥上次我回来，连个白开水都没捞着喝的。”陈煦不满地嘟囔，却被陈妈妈踮起脚捏住了耳朵。“谁让你不是个闺女，我就喜欢闺女。当年要是能打B超照个是男是女，我一准儿的不要你。”陈妈妈忽然意思到儿子的女朋友还坐在屋里，冷哼了一声松了手，看着陈煦揉着耳朵一脸无辜的模样。厨房里的高压锅突然大响一声，陈妈妈麻利地跑了进去，留下陈煦和宋欢喜两个人在客厅。宋欢喜捧着杯子，看着陈煦尴尬地傻乎乎站在客厅中间笑着，突然心里有些酸涩。陈煦看到宋欢喜的情绪不对，就坐到她身旁，小声地说：“我妈这性格，你也见了。她还是这小区居委会里的，典型的居委会大妈。”“这样的家，真好。”宋欢喜这句话，轻的就像是一种叹息，偏偏陈煦耳尖听了进去。“宋欢喜，我早晚得把你写进我们家户口本里。”陈煦这边还在酝酿情绪准备大肆煽情的表白一下，陈妈妈却握着锅铲从厨房里冲了出来。“去院子里找找你爸，让他打瓶酱油能打到美国去。”陈煦刚一起身，就听到开门的声音，陈爸爸第一个踏了进来，后面还跟了两个人。他手里捏着酱油，边向厨房走边吼道：“回来了回来了，别又去用小区的广播寻我，丢不丢人。我刚刚遇到你弟了，就陪着他们去停了车一块回来了。”宋欢喜从沙发上站起身，朝着门口望到，看到陈爸爸后面又进来一个衣着体面的中年人，想来应该就是陈煦的舅舅。在后面进来的一个女人，让宋欢喜傻了眼，那人看到宋欢喜也愣了一下。这个世界如此小，两个不同年纪不同阅历的女人心里同时冒出了这样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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