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东阳呢喃自语,「原来是这样的目的。」
「这也算不上什么目的吧?」谢阁老奇怪,「目的是抓几名官员?抓了之后呢?」
「依我看像泄愤!不就是因为咱们犟了一回,不同意岐王和雍王的事,转眼就拿人下狱!」大嘴巴,又敢讲这种话的必是周经不假,他是户部尚书,也是诸多人口中的能臣,但这次独独户部‘贡献,了两人,….
丢人。
对于其他人来说,被抓的人里旁的还好,便是那曾奇,那可都是他们熟识的人。
「可惜曾顺卿也算一代人豪。」吏部尚书屠滽感慨,「锦衣卫没查到他什么,却是那个儿子惹下弥天大祸。」
他们几个在这里……其实也谈不上相商,
因为锦衣卫这几个人抓的太名正言顺了,他们能怎样?去见皇上,见了说什么?
去写奏疏,这怎么写,明明白白的就是有罪。
刘阁老倒还好,他一展衣袖,写起了请罪折,「朝中一下子涌出数名这样的官员……自弘治初年来尚属首次,又是我担任内阁首揆不久。」
他这个疏是要上的。
「阁老言重了。」
李东阳、周经等人还是都安抚他。
但说到底,大家都开心不起来。
因为这件事,事前心机太深,事后手段太狠,背后是什么人,不言而喻。
设身处地的想,碰上弘治那样的领导,哪个下属
不开心?
现在,往后……应该不会再有之前那种好运了,
就有点,自己班换了个全校最坏班主任的感觉。
再说的直白些,
有些人是要担心自己的家人有没有瞒着做什么事的,即便不提这一茬,按民间习俗,富了之后家家户户都喜欢买田,
如果这个罪名可以抓人,那么哪一个官员家里是没有买过田地的?
买了田地的怎么才能叫不是贱买?
今日是别人,明日就是我——类似这样的情绪在蔓延,
只不过皇帝占着大义,还带着岐、雍二王之事委屈愤怒,大家都是有些敢怒不敢言而已。
尤其想到程敏政这一节,
程大人心中恼怒的很,现在看来哪里是自己的奏疏起了什么作用?分明就是早先便谋划好的,就等他这个东西,好让他顶这个恶名。
这也太……
有必要么。
既然圣心已经同意岐王、雍王之事了,那么说出来就好了,何必让他们这些人干着急、白高兴。
可笑还有人奉承他程敏政‘多亏了这一疏,。
啪!
周经再也忍不住下去了,「满堂大丈夫,尽作女儿态!我这就去找陛下说清楚,你们可有谁敢同去?」
李东阳真服了这个老大人。
「我的大司农。你去和陛下论什么呀?」
「自然是论君臣相处之道。自古明君贤臣,都是推心置腹、以诚相待,何时像过现在这样?」
在周经看来,这种方法不是堂堂正正的大道,抓贪官、恶官肯定是对,他都支持,但他又想到,东宫储君是如此心机深沉之人,往后都要用如此手段来治理国家,以朝局为棋盘,以臣子为棋子……
难道圣人说的君子治国,是这样吗?
以这般手段玩弄臣子,哪里来的众正盈朝?岂不知数年后朝中尽是心机深重的小人,而非正大光明的君子?!….
这份理在他的心中自然是讲得通的。
在座的好些个大臣,也不是想不明白。
但还是不能去找陛下论。
「君臣相处之道?」李东阳真是忍不住发笑,「陛下对我等不够体恤?」
「陛下是没有,老夫指得另有其人。」
「那么证据呢?」谢迁补上了这致命的问题,「丝毫证据都没有,张口便说?」
言外之意就没好意思质问,你当是街上的人啊,随便就可以污蔑的?
这周经脾气也爆着呢。
他坐都坐不住了,脖子上的青筋瞧得清清楚楚,「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们说个办法,要如何才行?!」
说到底,
还是这帮人当弘治的臣子当得太舒服。
现在有人想换个玩法,他们难受,所以不愿意接受。
某种程度上,这也是不可调和的矛盾,他们要是一个个的待的舒适圈,难受的就是在上面的人。
「这一次,是没有办法了。且,那些人大多也是咎由自取,他们侵夺了百姓的田地,现在陛下要治他们的罪,还田于百姓,这本就是善政。至于以后……」李东阳即便善谋,但是他也想不出什么靠谱的法子,能阻止皇帝抓几个贪官。
他话里的‘至于以后,的隐忧,还是等以后再说吧。
听李阁老这样讲,
周老大人直接摆了摆手,「你们不去,我去!」
当臣子,为朝廷尽忠,
老是去想那些个得失荣辱干什么?
何为君子?认为君主有不对的,就要去纠正
瞻前顾后的,不就是怕死吗?
「周大人!」谢迁年轻些,手脚快,急忙上去拦住了,「冷静些!这一局已是末尾了!」
周大人却不理,「我要谏的非三两贪官惩治之法,乃治国之道!」·
什么治国之道,
谢迁哪里不懂他的意思,但一样可笑,他干脆就把话说明白些,整个人也转而严厉,「既然如此,你要陛下如何听你之言?!」
难道把皇太子换掉吗!
「哎。」李东阳叹了声气,「东宫仍是幼年,今后一样可以规劝引导的。」
「都不要再说了!」刘健终于出声,「各自回各自的部衙,认真办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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