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没多少人认识。
更遑论“贾无忌”被凌迟时,朝中有分量的文武,或有事在身,或于情不忍,根本没出现在现场。
再说了,押送的时候,就披头散发衣衫凌乱,又被砸得头破血流。
头发血迹凝结在一起,直接遮住了脸,哪还分辨得出来?
皇帝在交州的时候,贾无忌说是在琼州一手遮了半边天也不为过,这么点事儿,轻轻松松。
“朝堂,确实不是个好地方。”
贾无忌悠悠然一句,扛着锄头回家去。
就这么一年的朝堂生涯,他就把官员、世家、百姓,全都得罪了。
萧元常这种人,廉汉升这种直肠子,都能不断排挤他。
虽说当皇帝的孤臣,倒也能自保。
但皇帝脑袋里,全是亲征。
万一哪天亲征在外,没来得及保住呢?
贾无忌觉得,急流勇退,才是最好的选择。
而且他看得很清楚。
以前他不当平民老百姓,是因为战乱之时,百姓们连性命都得不到保证。
不说吃的,只要不被变成吃的,那就不错了。
现在则不同。
以当今皇帝的行事风格来看,百姓指不定,是过的最好的。
而且琼州作为大汉的大后方,产粮之地,有交州、洛祭岛为左右掩护。
又经过一次叛乱,将有心之人筛了个干净之后,必然是最为安稳的地方。
还有天气。
贾无忌这辈子到过许多地方,也不得不称赞一句,琼州的气候确实好。
养人。
要是以后兴复汉室还于旧都了,还得去长安当值。
长安有啥好的啊,他又不求大富大贵,对功名利禄也不太上心,还真不如在琼州宝地,颐养天年。
再说了,身处田埂之间,难道就不能继续替皇帝出谋划策吗?
想着想着,他从怀里掏出几封书信,自言自语道:
“那才是老夫费劲心力,留下的东西啊!”
这辈子,他什么都不需要。
这几封世家、萧元常、廉汉升等人,急报送与在交州亲征的皇帝后,皇帝的回信,就是他这辈子觉得最珍贵的东西。
“啊嚏——”
贾无忌忽然打了个大喷嚏,浑身一抖。
“怪了,老夫觉得归田之后,身子骨越发硬朗了,起码能再活个百八十年。”
“怎会感染风寒?”
——
“呜呜呜哇——”
却见得南门碑前,就在刘恪带着文武,回朝之时。
廉汉升这个直肠子,抱着贾无忌那无名无姓的空碑,猛地大哭。
贾无忌如此忠心为国,自己竟是一直在误解他。
不仅在之前就急报上奏陛下,言其心有反意,甚至还在殿中,想要揍人。
廉汉升越想,越是觉得后悔。
他甚至想到了当年的自己。
自己就是因为在朝中孤立无援,饱受世家重臣攻讦,在各种勾心斗角之下,以至于心灰意冷,而辞官下野。
本想着再度入朝,在昭武一朝时,不会再发生类似的事情。
没想到还是发生了。
而且这次的恶人,竟还是他自己。
贾无忌到死,也没能留个清名。
更让他难过的是,像萧元常这种年轻的,还有可能看到大汉兴复,天下归一,皇帝替贾无忌平反的那一天。
他这已经七老八十的老头子,估计是等不到了。
“老将军不必如此。”
刘恪上前劝了一番,拉扯之间,怀里贾无忌最后留下的书信,滑落了出来。
他小心翼翼的拾起来,吹了吹上头的尘土。
忽然发觉不太对劲。
他反复摸了摸纸张的材质。
刘恪直接拿给萧元常,急切问道:
“萧卿,你且看看,这是什么纸,又多用在什么地方?”
萧元常愣了愣,作为痴好书法之人,对笔墨纸砚这些东西,自然深有研究。
只是伸手一摸,便认了出来:
“扬州纸,其质地柔软,光滑平整,易于书写,墨迹落于其上,凝而不散。”
“而且因其制作方法特殊,不易褪色变暗,能够保存长久,往往用作保存书写作品之中。”
“科举的试卷,就是采用的扬州纸。”
对头,科举!
刘恪像是摸着了什么东西,眼神一阵清明,心中大喜过望。
贾无忌落第六十年,那这落第六十年里,他的考卷呢?
考卷之中,有策论!
虽说刘恪觉得,策论之中,并不一定能贴合大汉目前的形势。
但多少也能看出些端倪,就算行不通,至少也是他对贾无忌的一种悼念。
“走,速速回宫!”
“替朕将贾无忌历年参与科举的考卷,都找出来,送到朕手上!”
刘恪在殿中休息了一阵,姜素樘拖着病体来请安。
见她身子不适,刘恪便也没有多留,只是宽慰几句,又安排太医,好生照料着。
这小美人,命是真有够硬的。
不多时,萧元常亲自将贾无忌的历年考卷,送了过来。
“竟然都能找到,这也挺不可思议的。”
刘恪在考卷中翻阅着,翻着翻着,一怔。
“看年号,应该是大汉刚刚退至琼州,仅剩下一州之地的时候,所写的策论。”
“先扼守振浦郡,御守东胡南军于琼州之外。”
“收降南海海贼,充作水师。”
“再以水师奇袭夷州,尽取夷州楼船巨舰。”
“而后攻灭东胡南军,趁着东胡元气大伤之际,迅速取交趾。”
“得交趾,则得粮秣,收交趾之兵,再攻高州。”
“这他娘的未卜先知吗???”
刘恪看完只觉得离谱。
虽说细节方面,和他这一年多以来的征战,大不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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