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羽恒满脑子都是“你走了那我怎么办?求求你别抛下我!”,可是他又说不出来,直觉这话说出来,怪怪的。就只是愣愣地看着凌羽寒。
凌羽寒突然感觉自己的衣摆在被人拉扯,转头,入目的是一丛花花绿绿的气球。再低头,是一个看起来只有5、6岁的小女孩。小女孩的头发半长不短,散乱地落在肩头,似是被随意地修剪后,很长时间没有再打理过,看起来有点油腻,已经打绺。身上是一件明显不合身的、褪色褪到看不出本来颜色的成人女式T恤,裙子一样地套在小孩身上。
小女孩见凌羽寒看向自己,分出一根线,将气球递过去,仰着小脸,满眼期待地看着凌羽寒。
凌羽寒心底软的一塌糊涂,半蹲下来,软声问道,“多少钱?”问过之后,凌羽寒才发现,小女孩的衣服前襟上写着“10元一只”。
10元……有点贵啊。自己家中本来就很拮据了……
凌羽寒看着“10元一只”的四个大字突然一惊,“你不能说话?”
小女孩睁着乌黑的大眼睛看他。
凌羽寒愣了愣,“小妹妹,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小女孩还是睁着乌黑的大眼睛静静地看他,只不过又将手中的气球递了递。
心底软得一塌糊涂,虽然不知道这钱买了气球能不能让小女孩过得更好一点,但凌羽寒还是掏了掏裤兜,一共27块8。“哎,给我三块钱,明儿还你。”他转头对乔羽恒说。
乔羽恒打开钱包,抽出三张百元大钞递给小女孩,将那一大束气球都接过来,“我数了下,一共26个,都要了。不用找。”
凌羽寒笑道,“嚯,乔大少爷出手就是阔气!”
小女孩一脸茫然地看了看二人,又看了看递过来的纸币和被拿走的气球,好像懂了,低头开始翻零钱。
凌羽寒按住她的小手,对着茫然抬头的小女孩笑着摇摇头,替她把百元大钞收好。虽然知道小女孩大概听不见,但还是说道,“你拿着这些钱要小心,快点回去找你的‘爸爸’或者‘妈妈’吧。”他起身,在小女孩的后背轻轻推了一把。
小女孩一步三回头,看着那个漂亮哥哥一手拿着一大把气球,而那个被她扯过衣服的温柔哥哥正倚在他身边、一手揽着他的肩膀有说有笑。他们看见小女孩回头,步调一致地微笑着摆手,阳光和斑驳的树影落在他们身上,简直就是这繁华街头上最美丽的风景。
“你家里要用钱,用多少,跟我说,当我借给你。等你跟我一起读完高中,甚至读完大学,真正开始工作了再还,都可以。”只要你继续跟我在一起。
“唉,我这烂泥扶不上墙的,每天上课跟听天书似的,何必在学校混日子浪费时间呢。怎么?”凌羽寒一脸坏笑地顺手挑了下乔羽恒的下巴,还用眼神勾了他一把,“怕没我罩着有人欺负你啊?给哥打电话!保证随叫随到!谁敢欺负我家小恒,哥肯定揍得他满地找牙!”
少年还在阳光下放肆大笑,乔羽恒的心中却已经因为那一挑、一勾,掀起波涛万顷。
他看见手中飘飞的气球,有圆的,有心形的。他终于意识到,原来心底那蠢蠢欲动的情愫,叫做“我喜欢你”。
“羽、羽寒……”
“嗯?”
“你……能不能……别走……我……我……”
“啊——!”女人的尖叫突然响起。二人一惊,齐齐望去。
“死开吧你!”纷杂的十字路口上,一个男人将方才卖他们气球的小女孩一巴掌掴倒在地,撒腿就跑。
“我靠!”凌羽寒咒骂一声,松开乔羽恒的肩膀就冲了过去。
“羽寒!”乔羽恒要追,却受到了手中气球的莫大阻力。
小女孩挣扎着爬起来,拎着“裙摆”,追着男人的背影踉踉跄跄地追过去。
“嘀——嘀——!”急促的车笛声骤然响起,乔羽恒瞳孔骤缩,偏头一看,是一辆货卡!眼看就要撞上闯了红灯的小女孩!
血花飞溅。惊叫乍起。还有那刺耳的刹车声。
乔羽恒眼睁睁地看着凌羽寒将小女孩推开,而他自己却被货卡碾压……变得支离破碎。
锦簇的气球失去束缚,飘飘摇摇升上高空。
乔羽恒一步三摇地从人群中走出来,走到那个片刻前还在他面前笑靥如花的少年身边,“扑通”一声跪下去,颤抖着双手想把他抱起来,却又抵触噩梦般地不敢触碰。
人群一片嘈杂。这里是E市最为繁华的十字路口,行人众多,现场血迹斑斑,少年的尸体被撞得惨不忍睹,晕血的人已经昏厥,有人还在惊恐地尖叫,有人在拨打急救电话、呼叫交警。
乔羽恒抖着手摸出裤袋里的手机,反复了好几次,才解锁屏幕。他努力控制着自己,控制自己的情绪、控制自己的身体,翻出父亲乔莫凡的号码。
“爸……你救救羽寒……我求你救救他……”
是时乔父乔莫凡正在带领团队进行一项名为“筑梦者”的工程。他们号称,若该项技术得以突破,则能够唤醒千千万万的植物人患者,甚至是被宣告脑死亡的病人。而事实上他们进行的是违禁研究——意识深潜。
这个世界的VR技术已经十分成熟,可以通过计算机将大脑的活动信号准确无误地捕捉、解析、并演示出来。事实上,这种技术已经被列为违禁技术。因为思想,大概是人类最为深密的隐私,没有人会希望自己的所思所想会被毫不留情地剥开来大白于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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