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居楼日日都是满客，俞成让人提前定了桌又捎了口信给封辰，这人似乎比他还着急，俞成中午到的时候他早就落座了，前面的热茶见了底，小二正给他添水。
封辰出来连件衣服都没换，一身紫色的术师装在酒馆里特别显眼，人来人往的都会瞟他一眼，俞成顺着楼梯上来一下就看到他坐在靠窗的角落，拿手拉了下领子遮住下巴抵挡一些目光。
“你也不知道换件衣服，深怕别人看不出你是外族人吗？”俞成笑着坐在他对面，拎着茶壶给自己倒上水，转头给站着的小二说：“上菜吧，你们这什么好吃看着来点，再来两壶酒。”
小二应了一声走了，下楼两分钟的功夫端着两个小盘和酒又上来了。
“小菜和酒您二位先吃着喝着，其他的马上就来。”
俞成拆了酒封给封辰杯里倒酒，被封辰半路拦下来：“我不会喝酒，喝酒误事，我今天只是想找你聊聊。”
“你想聊什么？”俞成收回手，轻轻斜靠在椅子上。
“我能跟你聊的无非就是回到我们正常生活的问题，我很惊讶在东唐能遇到你，我们都是现代人，我们不属于这里，虽然不幸但也是缘分。”封辰伸长了脖子，试图离俞成近一点说话，眉毛奇怪的拧着，怕对面的人听不懂他说话一样又重复了一遍：“缘分，你懂吗？”
俞成觉得他好像大学时期同宿舍的四眼仔，每天躲在一摞书后面，呆呆的顶一下自己眼镜，时不时冒出几句让人冷场的话。
“你别激动，我能听懂你说话，你有什么话可以直接说不用拐弯抹角的。”
封辰停了一下，说道：“那我就直说了，我的真名叫陈风，原本是学信息工程的，三年前因为意外到了这里，这三年我一直在找回去的方法，直到去年年末我发现无羌国的术法好像与现代社会有某种联系。”
他从口袋里拿出那个触屏的电子表推到俞成面前，“这是我在一次作法的过程中无意拿到的，就因为这块表我可以肯定的说一定是有回去的办法，而且我已经摸索到了一些路子。”
俞成刚要接话，小二端着热腾腾的菜一道一道的往桌子上放，桌上很快摆满，他说：“您的菜齐了，慢用，不够再给您添。”
俞成盯着满桌的菜不由自主的叹了口气，这么多有点贵啊，抬头对上封辰的时候又挂着笑招呼他：“吃啊，听说他们家的醉蟹又鲜又香，全都是活蟹腌制的，掰开那个蟹黄饱满呀。”他剥了一只小蟹，肉质晶莹剔透，蟹黄上沾着酱汁，吮吸一口进到嘴里意犹未尽。
“我家离海远，小时候有一次坐了好几个小时的车去海边，第一次尝了醉蟹，从此就忘不了那个味道，真的是……”
“你不想回去吗？”封辰的筷子安静的放着，他一口没动，看俞成吃的一手酱汁打断他。
俞成擦了手：“想啊，你有办法吗？”
“办法是要想要实践的啊，你每天坐在这吃着喝着伺候着那个高高在上的小皇帝，光脑子里想着要回去有什么用？”封辰忽然提高了声音，身子往前两只手差点撑在桌子上，说完之后自己也觉得有些激动了，又坐了回来，两人沉默了几秒。
“我呢就是个和万千大众一样的社畜，我就算天天想夜夜想，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到办法。”他小酌了口酒，不知怎么的忽然开口解释道：“唐渊虽然贵为皇上，但他并不是你想的那种刚愎自负、目中无人的人，最起码如今的东唐在他手里也算的上盛世太平。”
“他攻打无羌的时候可没你说的那么好。”
“蛮族屡次过境，骚扰边城百姓，之前更是直接进京城掳人，你这年龄好歹是大学毕业有几年了吧，什么是进攻，什么是防守，什么是侵略分不清吗？”
封辰道：“不说这个，我只想让你帮我，我只要回去，其他都与我无关。”
“怎么帮你？术法算命我是一概不通，天文地理也就是个高考水平，你找我不如去书院找个国学老师靠谱。”
封辰的手里多了一个瓷瓶，他递给俞成，俞成没有立刻接，反问道：“这是什么？”
“我想让你当我的实验对象，成功了的话我们就都能回去了，就算你不着急，你的父母、家人可能还在等你。”
俞成漫不经心的接过他手里的东西，“我爸妈早八百年前就离婚了，他们各自再婚没人管我，我见保姆的时间都比见他们长，打我的亲情牌还不如用wifi和空调诱惑我好用。”他嘴角勾了勾，打开瓷瓶的瞬间脸色就变了，里面是一小瓶水，散发着一股甜甜的味道，瓶口处残留的液体是淡红色的。
俞成望向对面的封辰，脸色不是很好看，“那晚我在蛮族窝里见过的术师真的是你？”
“嗯？你说什么？”封辰没听懂他说的什么意思。
“我是说你就是和蛮族人一起强掳人的那个术师？让普通百姓成为你实验的对象，活了的就活着，死了的就扔回去制造恐慌？”
“我不知道。”封辰坦诚道，“我只是需要一些人，至于他们从哪里找来的人我真的不知道。不过你放心，他们会死可能是因为本身就是这里的人，让他们强行回到我们的地方难免有危险，但你是真正的现代人，成功几率只会更大。我的实验分为三个部分，我会循序渐进，一点点来……”
封辰异常兴奋，沉浸在自己的实验里，像是下一秒他研究的方法就能送他回家。
俞成食指叩了叩桌面把封辰飞跑的思绪拉回来：“我什么时候答应要帮你实验了，一个人瞎想什么呢？”他刚才边吃边聊，那盘蟹已经见底了，桌上的蟹壳堆成了小山，满意的擦擦手和嘴。
“我吃好了，你慢慢吃，账算我的。”俞成起身，把手里的瓷瓶还给封辰，“至于你说的实验，我没有兴趣。”
他走到楼梯口，封辰追了上来，“你知不知道我们现在所处的是什么地方？”
“知道，一本书里。”俞成语气淡淡的，他比封辰高一些，眼睛稍稍垂下看着他。
“你知道还这么淡定，就不怕和书里的人物一样落得个悲催的结局吗？”
俞成拍拍他的肩：“我在这书里就是一炮灰，开篇就死了，还有能比这更悲催的吗？”不等封辰说话，俞成已经下楼，慢慢消失在他的视野里。
封辰坐回位子上，拿过俞成没喝完的半壶酒给自己倒上，一口闷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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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醉蟹真的很好吃，肉很鲜，腌制的特别入味，带着蟹黄一起吃一点都不腥，说着说着不争气的眼泪就从嘴角流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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