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几颗串在一起的红果子，敖丙的眼神里带着疑惑，他仍旧有些忌惮，没能伸出手去。
见敖丙这般畏畏缩缩的，哪吒便一股脑儿将那糖葫芦递到敖丙嘴边，将他的嘴唇上沾了些糖浆。
“行了你，小爷我能害你？快尝一口！”
敖丙这才不得不接过那串糖葫芦，轻轻放入口中咬了下。
当真甜。
可那甜里头又有些酸。外头的糖衣脆脆的，里头的果子敖丙不知道是什么，只觉得好吃。
于是他的眼神都亮了三分。
哪吒就爱看他这样没见过世面的满足的样子，敖丙越是这样，哪吒越是想将这世上的东西都献给他。
为了弥补他所有未曾幸福的年月。
哪吒又将别的点心拿出来，一一摆好，“你瞧，我还买了好些东西，你快吃！喜欢哪个我明儿再去给你买！”
山河社稷图里虽然没有春夏秋冬，一年四季皆是春，但此刻哪吒的额头却渗了密密的汗。
敖丙的心头一软，不知是口中的糖葫芦作祟还是别的什么，他竟觉得心口也甜了起来。
见面前那个向来被封为魔头，被天庭诸神忌惮又被天庭打压和蔑视的哪吒正摆弄着那些人间寻常的玩意儿，独独为了自己。
敖丙觉得自己在东海里久居的，被龙宫塑造得坚挺的心渐渐软了下来。
多年来在龙宫里，哪怕自己是三太子，哪怕自己得全族景仰，又被全族寄予厚望，可敖丙知道，所有人都只是想利用自己让他们高兴，却从未有一个人像哪吒一样只想让自己高兴。
所有人都只是要自己去拼去闯去搏，去做天上的神仙，去做受人敬仰的仙，可独哪吒一人，只想让自己做个凡人。
从未有人似他这般，将这世间的美好搜罗起来，递到自己跟前，也从未有人想让自己真正得快乐，更从未有人愿意将他献给自己，求自己留下来。
敖丙的眼眶有些酸涩，他不敢再看哪吒，低下头去又含住了一颗糖葫芦。
酸甜的味道在口中弥漫，敖丙却独独只能感觉到甜。
“诶敖丙你看这个！这个是那些小孩儿新玩的什么球，我也不会，赶明儿我去问问他们。”
“还有这个，这个是烧饼，咸的，也好吃，你待会儿尝尝。”
“这个这个！这个是葡萄汁，我都还没舍得尝一口呢。”
“这个也是个宝贝！你快看！”
……
哪吒自顾自得摆弄着桌上的战果，津津有味的。
看着他额头往下坠的汗珠，敖丙心潮澎湃。
“哪吒。”
听到敖丙叫自己，哪吒停了下来，抬眼一看便撞进他那双灰蓝的，深沉的眸子中，那里头竟然还有泪光。
哪吒心里一紧，立马蹿到他跟前轻轻抚上他的脸，“怎么了？不好吃？不好吃就不吃了，怎么哭了？”
敖丙伸手覆上他搁在自己脸侧的手，轻轻摇头。
“哪吒。”
“谢谢你。”
敖丙此刻的眼神真挚又热烈，哪吒觉得自己的脑袋有些昏昏沉沉的热乎乎的。
他红着脸别过头去，“谢、谢什么，给你买东西小爷我高兴！”
“等外袍做好，我要回东海去。”
哪吒原本还兴高采烈的脸因为他这句话又兀得冷了下来，像是有人在他刚刚敞开的，鲜嫩的心口处淋下一盆盐水。
疼得酥酥麻麻又钻心。
哪吒脸色骤冷，抽出自己的手背过身去。
“呵。”
“走走走！你成天就想着走！你从来没有真心想留下来是不是！”
敖丙起身，放下手中的糖葫芦腾出手来，然后从哪吒身后环住他的腰，将自己的下巴搁在他的肩头。
敖丙用向来温柔的声音对他说着让他幸福的话。
“离开是为了留下来。”
“等我再回来，你要履行诺言。”
“山河社稷图归我。”
敖丙微微一顿，眉眼染上了笑意。
“你也是。”
哪吒浑身一震，幸福来得太突然他未能反应过来。
哪吒愣愣得转身看着跟前正拉住自己手臂的敖丙，默默干咽了两下。
“你……你……你什么意思……”
敖丙轻轻勾起唇角，在哪吒惊诧的眼中，他微微踮起脚尖，于他轻启的唇上印下浅浅的一吻，却在两个人的心中皆惊起涟漪来。
“我要留下来。”
“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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