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双手沿着哪吒的眉眼轻轻划过，半晌，她才挤出个笑来。
“带着他走吧。”
“再也别回来。”
“一定要快乐，我儿。”
哪吒走时，殷夫人背对着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回头。
她的双目早已看不清前面的路，那坠落的泪珠也早已打湿她的衣衫。
可她似浑然不知。
她知这一方水土无法护他安然无恙，唯有离开，去更广阔的天地，他才能活下去。
可这黑暗的人世间，到底哪里才有容身之所。
这不公的命运中，到底哪里才有安身之处。
哪吒回山河社稷图时，敖丙还在看书。
他安安静静得坐在树下，静静得翻看着那本自己前几日还未读完的书，而火尖枪就在他旁边，为他燃着一柱火光。
兴许是在一起久了，算算日子已有了半年，这风火轮乾坤圈和混天绫皆有归属敖丙的意思。有时候敖丙都能指挥起他们来了。
哪吒倒也不恼，他乐得这般。
这让哪吒觉得，敖丙真正存在，他在自己的生命里，在自己的日子中。
看着火光旁神色安详的敖丙，哪吒那颗心也兀得静了下来，似是所有的纷纷扰扰，所有的浮世喧嚣，皆烟消云散。
哪吒轻轻走过去，未曾言语，只是坐在敖丙身侧，撩起他身后灰蓝的长发置于掌中把玩。
敖丙也未曾转身，他的眼神仍旧停在书上，轻轻开口，“饿了吗。”
哪吒摇头，将那一缕发丝牵在唇边轻吻着。
“今日看到什么好句子了。”
敖丙摇了摇头，“皆是好句，分不出孰好孰坏。”
敖丙顿了下，“正如这命、这人，分不清孰是孰非。”
哪吒的手微微一顿，眉头轻轻蹙起。
他看着敖丙安静的侧脸，心中的洪水已然决堤。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哪吒不敢想象他在知道外人的言语时该有多绝望多痛苦，他那样骄傲，那样正派的人，现如今却因自己身陷囹圄无法脱身。
可这些日子以来他从未表现出分毫，好像那些人从不能影响他一样。
哪吒的心抽抽得疼了起来，叫他难以喘息。
他想让敖丙快乐，想让他幸福，却让他连苦痛都不曾对自己言说。
哪吒靠近敖丙，紧紧抱住他，将自己的下巴搁在他肩头，深嗅着他身上的味道。
“敖丙，我该拿你怎么办。”
敖丙放下手里的书轻轻拍了拍他的脊背，笑了出声，“什么怎么办。”
哪吒转了个头将脸埋进他的肩头，那双眼在敖丙看不见的地方已经红了。
“我想让你幸福。”
敖丙轻轻颔首，“现在正是。”
“可是……我想让你一直幸福。从过去到将来，都幸福。”
敖丙只是笑着，末了，他也靠在哪吒头上，感受着他在自己颈项的呼吸。
炙热，真切。
敖丙微微吸了口气，看着远处的山和云，眉眼间皆是安宁。
“这世间浮华多耀眼，山河多凌冽，人心多异变。却皆如水行云，不近我身。”
哪吒从他颈项间抬起头来，在他额前那蓝色的印记上印下温热的一吻。
“而你，在我心间。”
敖丙轻轻笑了起来，似外界纷纷扰扰纷纷议论均不曾入他眼。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已知。”
“足矣。”
【文中具体诗句朝代和哪吒生活朝代若有不符，请多见谅，不必考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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