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突如其来的告白把陈敢给震蒙了,他们认识快一年,连在床上高潮的时候都没有说过我爱你。
陈敢的嘴巴动了动,却一个音节也没有发出来。黎昕看着他,目光深切,好像在期待一个回答,可是,没有回答。
陈雨寒出来倒水喝,打破了狭小客厅里诡异的宁静。
“这么晚了你俩还不睡啊。”陈雨寒半睁着眼迷迷糊糊地说。
陈敢似乎是从当机中恢复过来,对黎昕道:“你先去睡吧,我给你把这点东西弄完。”
黎昕一动不动:“我不困。”
“去睡觉,听话。”陈敢推了推他,“我一会儿就来。”
可是这天晚上,陈敢根本没有回房间。黎昕在床上翻来覆去,辗转难眠,凌晨的时候听到有人上房顶的声音。
巧合的是,屋顶上他们惯常坐在一起的地方,正好就在陈敢房间上头。凌晨的A城即便是夏夜,也凉风袭人。此时此刻,他们隔着一个房梁,却各怀心事,遥远得像两颗可望而不可即的星球。
连续好几天,陈敢都回避提到那天的事。黎昕心中有数,可他疲于说穿。顾正宜带黎昕去做定期面诊时,黎昕在车上提到这事,显得追悔莫及。
“我可能吓到他了。”黎昕头头是道地自我分析,“他也不像什么奢望天长地久的人,是不是?”
顾正宜自打那天在车厂和陈敢长谈,对他大有改观,此时也只能极力开导:“这是一种回避反应,你得给他点时间。”
“有人对你说‘我爱你’,你就回答‘我也爱你’,这需要什么时间?”黎昕对这个回答不甚满意,他自暴自弃地安排剧情,“他不爱我,他可能只是可怜我。”
“现在又是你的躁郁症在说话了。”
黎昕长长叹了一口气。
顾正宜说:“你现在是不是感觉沮丧,还有挫败,可能还有一点点愤怒?”
“是是是,大医生。”黎昕不耐烦地回答。
“这是好事,前段时间你能感觉到这些吗?”顾正宜循序渐进。
黎昕想了想,好像确实是这样。
——在他刚刚抑郁的那几天,他觉得自己被罩在一堵无形的玻璃墙后面,旁的人说的话,做的事,他看得到,可是却总是雾蒙蒙的,他有时候会感觉自己像一个人形模特,哪怕被拆碎了,打破了,也不会感觉到任何东西。
“可是我真的很讨厌吃药。”黎昕想到那一大把药就情不自禁地蹙了蹙眉。
“我给祝恩找了个大制作电影,他说要请吃饭,让我也喊上你跟陈敢,”顾正宜打岔说,“你问问陈敢什么时候有时间?就我们四个。”
“他最近忙得很。”黎昕答非所问。
陈敢的确忙,晏辛的那一堆项目拖得他走不开身,这天系里做报告,陈敢跟班上坐在一起,晏辛来得稍微晚些,坐在会议厅后。
上台做报告的是另一位助教,陈敢常去晏辛的办公室,所以对他有些印象。
那人在台上侃侃而谈,陈敢左耳进右耳出,听着听着却觉出些不对劲来。——这个报告不管从哪个角度听来,都像是他和晏辛在办公室讨论过的观点,而他们的切入角度十分新颖,根本不可能出现这样大面积的雷同。
陈敢回头看了眼晏辛,晏辛也看着他。两人四目相对,便心知肚明了。
晏辛不能说,说了也是空口无凭。N大的科研氛围不错,政治色彩却也不输人,晏辛受过的委屈多了去了,不差这一个。台上人浑然不觉,厚颜无耻地将话筒发下去答疑,晏辛越看越郁闷,站起身,正准备提前离场,忽然听到一道熟悉的声线。
“我有问题。”陈敢说。
“PPT第十三页第三点,请问您是用什么理论来支持的?”
台上的人翻到陈敢说的那一页,看了看,发现自己居然一个字都答不上来,于是最后只能说:“这个只是一个猜想……”
“如果您能说出这个理论并加以论证,那它就不只是一个猜想。”陈敢说完,将话筒扔给身后的晏辛,“接着!”
晏辛条件反射地伸手接住,有些不敢置信地看了看手中的话筒。会议厅的所有视线继续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他又看了看陈敢,后者的眼神中永远都存在的自信令他也鼓起了勇气:
“是的,这不只是一个猜想……”
陈敢功成身退,重新坐下看手机。刚好黎昕打电话过来,他便跑出去接电话了。
“后天有没有事?”黎昕问。
“没有。”
“祝恩请吃饭,你一起来?”黎昕又问。
“好。”
“你没有别的要说了是么?”
陈敢沉默了一会儿:“有,而且有很多,但是……”
“陈敢!”晏辛在会议室里,将那个抄袭他们观点的人不费吹灰之力就杀了个片甲不留,然后兴高采烈地跑出来,一拍他肩膀,才看到陈敢正在打电话,连忙噤声,“哎呀,不好意思。”
陈敢摇摇头示意没关系,然后对电话里的黎昕安抚道:“我回家再跟你细说。”
挂了电话,陈敢才问:“情况怎么样?”
晏辛说:“谢谢你。”
“客气。”
“不是,我是说,真的,诚恳的谢谢。”晏辛的神色变得郑重了起来,“从来没有人会这样站在我这边为我说话,我很感动。”
陈敢只是举手之劳,他怕晏辛多想,便说:“我只是看不惯这样随意篡取别人劳动成果,还要获得掌声的人。”
晏辛权当没听懂,一把拉住陈敢:“今天说什么也要请你喝酒了,位子你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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