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吒再醒来时，敖丙正坐在床头替他更换额头的帕子。
哪吒睁开眼便见到了身边的敖丙。与他四目对视间，哪吒的心跳得厉害。
也不知是因为愧疚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哪吒又猛得闭上眼装睡。
敖丙自然是瞧见他醒了的，本来还想着要如何开口解释，却见他又闭上眼去，敖丙没忍住轻笑出声。
“不是醒了么。”
床上躺着的人没说话，眉头倒是微微皱着。
敖丙忍着笑意抿了抿唇，语气云淡风轻的，“看来你还想睡，那我先走……”
他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连身子也都还没站起来，便被床上的人一把拉住，结结实实得撞进他的胸膛里。
哪吒已经从床上坐了起来，他一手紧紧拉住敖丙的手腕，一手死死抱住他的脊背，像是生怕他变成一缕青烟溜走，又像是害怕不过梦一场。
感受着怀里的人温热的呼吸和身上的温度，哪吒的心终于被填满了。
他将头埋进敖丙的颈项中，半晌才发出声来。
“别走。”
此刻的哪吒是虽然已经恢复些许，但毕竟那咒语的反噬极大，此刻他远不如往常那般生龙活虎，再加上他带着乞求的声音，着实叫敖丙心中一疼。
敖丙轻轻点头，用另一只手揽住哪吒的脊背。
“那你还赶我走么。”
哪吒摇头，“不。”
哪吒顿了下，深深吸了口气，“敖丙，我真的不在乎其他，我只想你留下来。”
“你喜欢我也好，不喜欢我也罢，我都不在乎。”
“只要你留下来。”
“喜欢这件事，我一个人来做也没什么不妥。”
哪吒那样骄傲的性子，睚眦必报的狠戾，此刻却说出这样委曲求全的话来，敖丙怎能不心动。
他只觉得自己那颗心蹦跶得厉害，像是要跳出来呈在哪吒眼前，告诉他自己为他心动，为他欢喜，也为他忧愁。
敖丙深深吸了口气，轻轻推开哪吒，他直视哪吒的那双眼将哪吒眼中没来得及藏起的慌乱、恐惧和悲伤统统收尽眼底。
“哪吒，虽然你刚刚的话让我很高兴，但是我不喜欢误会。”
敖丙说着，便从怀中掏出那枚窥天镜，递到了哪吒面前。
“那日太乙真人是受师父蒙蔽才将错误的消息告知你。之后师父他对你施了咒，以至于你丧失理智。”
“那咒语反噬极强，所以你才这样疲惫。”
看着窥天镜里申公豹所作所为，哪吒的青筋凸凸得跳着。
愤怒席卷他的感官，可心里却是无尽的愧疚。
他放下窥天镜，双目中皆是痛苦。
“我……我……”
“我伤害了你……”
敖丙轻轻摇头，面色沉静。他伸手轻轻抚上哪吒的脸侧，嘴角的笑意让哪吒慢慢安宁下来。
“你没有错，错的是我。”
“是我没有告诉过你，我留下来，所图非他。”
“不过一个你。”
“世间浮华，皆过眼云烟。唯你，似不倒青山。”
哪吒的瞳孔猛得放大，满脸惊诧。
他从未想过敖丙会对自己说这些，哪怕梦里听过无数次，可哪吒从不敢让敖丙说出喜欢。
他害怕。
害怕有些东西一旦戳破，便什么也留不下来。
可这一刻听着敖丙的话，眼前的他又是那样真挚，满眼尽是翻滚的爱意，哪吒只觉得浑身上下血液喷涌，血脉贲张。
他不自觉咽了咽，那张嘴张张合合数次才发出声来。
“你、你……你……”
这一次哪吒想说的，说不出口的话都没能说出来。
唇瓣上覆上的微凉的唇让哪吒整颗心陡然安静下来。
周围的山也好，云也罢，江河也好，湖泊也罢，就连外头的飞禽走兽，皆安静下来。
世间静得只有敖丙的喘息声。
叫哪吒心潮澎湃。
哪吒这一病便是数日，连着服用了太乙的仙丹后才渐渐好转。
这身体受限的日子里哪吒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身边睡着爱人，却下不了手。
这病没好透，肝火倒旺得他常常看着敖丙就流鼻血。
敖丙泡了澡出来见哪吒又红着脸流了鼻血，他甚是无奈，赶紧在他饿狼般的眼神里裹好衣袍，躲到一边。
“你别那么看着我。”
哪吒干咽了几下，擦了擦鼻子，又眨了眨眼满脸无辜，“我没有，你看错了，别瞎说。”
敖丙索性不与他争论，反正他泼皮赖脸惯了。
见敖丙揉着那头灰蓝的长发，哪吒的眼有点儿红。
他起身走了过去，从他手里接过帕子，替他轻轻揉着。
“我来。”
敖丙乐得有人替自己揉发，便遂了他的意，坐在椅子上翻看起了书来。
敖丙看书常看得入神，看到合心意的地方还常常连连点头，唇齿间发出微弱的声响来，着实撩拨得哪吒心痒痒。
见媳妇儿光看书不看自己，再加上这几日自己又“不行”，哪吒实在倍受打击。
他觉得自己简直是个废人。
哪吒朝敖丙手里的书上瞅了瞅，见他修长的手指时不时翻动扉页，明明那双手以往都是紧紧攀附着自己的。
哎。
哪吒在心里深深叹了口气。
哪吒这病还没好透的时候，殷夫人念他念得厉害，哪吒便回了趟李府。
敖丙本来也要同去，可哪吒担心外头的人再对他不利便将他拘在家里，气得敖丙丢了好几个冷眼砸在哪吒身上。
瞧见自家媳妇儿那背过身去的生气模样，哪吒心里头高兴得不行。
他忍着笑走过去，捏了捏敖丙的龙角，“好了好了，小爷回来给你带糖葫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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