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龙宫之前，天帝便想过了许多种那人面对自己的模样。
或许是多年前那般惊恐的模样，又或许是往日梦中满身伤痕的楚楚可怜，亦或是数月前自己“惩罚”他时那血红的眼。
不论是哪一种于天帝来说并无差别，因为他比谁都清楚，当初那一见到自己便双眸闪烁的人，早已不复存在。
此刻看着面前的人那嘲笑的唇角和鄙夷的神情，天帝身体里那颗早就千疮百孔的心更似被人浇上一盆冷水般绝望。
他神色淡然，似并不在意般，可也只有他知晓，那颗心有多渴望敖广的一个笑。
静静得看着眼前人半晌，天帝着实招架不住他那尖刀般锐利的双眼，只能轻轻放开他。
末了，他只能轻轻喃喃出声。
“甚好。”
“甚好。”
从龙宫离开，还未到天庭，天帝便命人将寝宫里的贼捉了去。
一众天兵天将把寝宫围个水泄不通，吓得太乙屁滚尿流。
“这下完了！这下完了！我死定了！我还有那么多酒没喝啊这下死定了！”
见太乙嚷嚷不停，哪吒干脆变回真身，执着火尖枪怒视前方众人。
“师父！你我杀出去！”
太乙哪儿有这个胆子？他连忙瘫坐在地上，顺道扯了把混天绫也将哪吒拉了过来，“你疯了！你要是被抓住了，敖丙怎么办！”
“敖丙”二字一下子让哪吒清醒过来，他紧紧咬着牙槽，到底还是放下了火尖枪。
他能为敖丙拿起武器，也终将为了敖丙放下杀戮。
被关在天牢后，哪吒第一次见到了天帝。
他原以为像天帝这种不识好歹不分黑白的神仙必然长得老奸巨猾，可看到那张冷峻的脸时，哪吒竟觉得这张脸很是气派。
好像与敖丙还有些许相似。
见太乙早已跪在地上求饶，可哪吒却毫无畏惧得站直了身子直视自己，天帝有些意外。
哪吒与敖丙虽在陈塘关闯下大祸，但天帝却未曾见过他们。
头一次见到哪吒，这意气风发的少年模样倒是让他觉得心生羡慕。
此刻的他正是最好的年纪，看似也遇到了正合适的人。
天帝缓缓坐了下来，看了看外头的天，一如多年前，可当初那见到自己毫无畏惧，意气风发得问自己是谁的小龙，早已不知飞到了哪里去。
天帝回过神来，将眼神缓缓落在哪吒身上，“见了朕，为何不跪。”
哪吒毫无畏惧得冷哼出声，眉眼间皆是嘲讽的模样。
“跪？”
“我跪天，跪地，跪父母，独独不跪你们这些是非不分，黑白不辨的神！”
哪吒此言一出，周围所有人皆倒吸了口凉气。
要知道上一个敢这么跟天帝说话的人已经被关在东海底了。
太乙也吓得不行，不停得用眼神示意哪吒，见哪吒不为所动，他只好硬着头皮替他圆场。
“回天帝的话，这孩子是被吓到了！还请天帝恕罪！”
两人皆不甘示弱得对视着，天帝也未曾从哪吒眼中看出丝毫恐惧来。
他忍不住轻笑出声。
“是非不分，黑白不辨。”
“你好大的胆子。”
“李哪吒，你可知私闯天宫，擅自入朕寝宫，是多大的罪！”
哪吒昂着头笑了下，豪迈又张狂。
他执着火尖枪立于地面，半靠在火尖枪上好整以暇得理着混天绫，连看都不看天帝一眼。
“罪？”
“何为罪？”
“我若有罪，那便不认罪！”
天帝将哪吒这狂妄的作派看在眼里，却并未动怒。
他已经记不清有多少年没人这样同自己说话了，所有人都恐惧自己，而这世上唯一一个不害怕自己的人却恨自己。
可悲。可笑。
天帝歪了歪脖子看着哪吒，突然笑了。
“这世上敢这般同朕说话的，少之又少。你虽无谋，却有勇。”
“你且告诉朕，你冒险至此，所为何事。”
哪吒的眼色一冷，看向天帝，“找一种药。”
“所为何人。”
天牢里守着的天兵天将无人不知哪吒所为何人，定是那东海妖龙。
他们既想听到哪吒说出口，可又害怕哪吒说出来后引得天帝勃然大怒。
可哪吒从不畏惧。
他直视天帝的双眼，眼神坚定。
“吾神。”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恐不已。
谁不知这神只能是天帝，可这哪吒倒好，竟出此狂言！
众人等着天帝发怒时，天帝却仍然面色平静。
他看着哪吒，问道，“哦？好一个‘吾神’！”
“那东海妖龙竟被你奉作神？你又置朕天宫仙班于何处？置朕于何处？”
哪吒嗤笑出声，毫无惧意。
“管你们在何处，在我这里，只有他一个神！”
此刻的哪吒让天帝觉得熟悉极了。这目中无人的样子，这满目高傲的模样，当真往日的自己和那条小龙。
天帝陡然站了起来，一步步走到哪吒面前。
“今**与你师父犯下的深重罪孽，朕可一笔勾销。朕也可以给你想要的东西。”
“但你要答应朕一个条件。”
哪吒的眉头一皱，很是戒备。
“什么条件。”
天帝勾起唇角笑得叫人觉得冷。
他站定在哪吒眼前，缓缓开口。
“朕要你吞噬灵珠，浑然一体，赐你位列仙班，众人景仰。”
天帝此言让周围众人大惊，他们没想到天帝不怒反给哪吒如此优待。
那些羡慕的眼神未曾叨扰哪吒分毫，他眉眼间仍旧满是不屑。
哪吒耸了耸肩笑了出声，“小爷要你这位列仙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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